孙髯翁的千古绝联
数千年往事,注到心头,把酒凌虚,叹滚滚英雄谁在?想:汉习楼船,唐标铁柱,宋挥玉斧,元跨革囊。伟烈丰功,费尽移山心力,尽珠帘画栋,卷不及暮雨朝云,便断碣残碑,都付与苍烟落照,只赢得几杵疏钟,半江渔火,两行秋雁,一枕清霜。
上联写景,下联写情。名家一出手,便知有没有:上联第二句——「奔来眼底」——不是大师是写不出来的。以「注到心头」对「奔来眼底」,不仅妙绝,而跟着而来的「看」对「想」,开门见山,景、情互对得潇洒自然。
以四个方向对四个朝代,不是一个发明,但「汉习楼船,唐标铁柱,宋挥玉斧,元跨革囊」,就可圈可点。毛润之写《沁园春》,提到秦皇汉武、唐宗宋祖那几句,有口皆碑,但比起孙髯翁的汉、唐、宋、元,就略嫌霸道,不够细致。孙前贤之妙,是能举出四样小事物来刻划四个大时代。
「汉习楼船」我要到两年前才搞清楚。「习」是「练习」或「演习」。「楼船」呢?两年前我见到一件汉代的大陶器,是一艘有三层楼的船。唐朝界定版图,据说是用「铁柱」的。「宋挥玉斧」我也是在古物上学得的。据说宋太祖曾经除下发上的玉簪,在地图上挥指领域。我见过几件中国古时用于发上的玉簪,出奇的重,果然是斧形。至于「元跨革囊」,应该是「弯弓射大鵰」的前奏了。
文人「袭」前贤而加以变化,历代屡见不鲜。论文笔高下,一个可靠的衡量准则是以后之袭者与前贤相比。我想举三个例子来品评孙髯翁的文字意境,当然会考虑到他写的是对联,有较大的约束性。
例子一。论及英雄「俱往矣」,北宋的苏东坡写道:「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」;南宋的辛弃疾:「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,孙仲谋处,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,雨打风吹去」;明代的杨慎:「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」到了孙髯翁:「把酒凌虚,叹滚滚英雄谁在?」我认为孙胜杨,但比不上苏、辛。
例子二。唐初的王勃:「画栋朝飞南浦云,珠帘暮卷西山雨。」孙髯翁:「尽珠帘画栋,卷不及暮雨朝云。」我认为孙的意境远胜王矣。
例子三。唐初的李白:「西风残照,汉家陵阙。」孙髯翁:「便断碣残碑,都付与苍烟落照。」孙胜。
无论怎样说,因为孙髯翁的长联有一百八十个字,不可能是碰巧之作。而若不是碰巧,那么他的才华直追古人,当无疑问。这样的人少见经传,能不兴叹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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